2070年4月12日,清晨5点30分。
小六在睡梦中感觉到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在舔他的脸。他迷迷糊糊地挥手想赶走那恼人的触感,却听到一声熟悉的呜咽。
"小七...再睡五分钟..."他含糊地说着,翻了个身。
但拉布拉多犬不依不饶,这次直接跳上床,用前爪扒拉他的肩膀。小六无奈地睁开眼,看到小七已经用嘴叼着电视遥控器,按下了开关。
"你这个小混蛋..."小六笑着坐起身,揉了揉小七的脑袋。电视屏幕亮起,播放着18年前的新闻录像。
"今天是2052年6月8日,全球紧急广播。"电视里的女播音员神情凝重,"继太平洋核泄漏事故后,全球海洋生物出现大规模变异..."
小六一边穿衣一边跟着播音员同步背诵,一字不差。这是他和母亲多年前养成的习惯——通过反复观看这些录像来保持语言能力。小七则像个尽职的管家,叼来他的外套和毛巾,然后跑到厨房,用爪子按下烤面包机的按钮。
"...变异生物已登陆纽约、东京、悉尼等沿海城市,联合国呼吁民众保持冷静,按计划前往最近的集合点..."
电视画面切换到自由女神像倒塌的震撼场景,一只体型堪比摩天大楼的龙虾怪正用它巨大的钳子横扫曼哈顿街区。小六熟练地关掉电视,这些画面他看过太多次,每次都会让他想起那个噩梦般的日子。
"今天早餐吃什么,大厨?"小六蹲下身揉了揉小七的耳朵。拉布拉多犬欢快地摇着尾巴,领他来到厨房,面包刚好弹出。
小六的住所位于沙漠边缘一个废弃小镇的边缘,是镇上唯一还保持完好的建筑。经过多年改造,这座半地下的房子拥有完善的太阳能供电系统和可变温种植园。小六跟着小七来到种植区,检查昨晚的收成。
"西红柿又熟了三个,"他摘下红透的果实放进篮子,"玉米还需要两天,但土豆可以挖一些了。"
小七兴奋地在植物间穿梭,突然在一处角落停下,发出警惕的低吼。小六立刻放下篮子,抄起靠在墙边的自制长矛。
"怎么了?"他轻声问,顺着小七的视线看去——种植园的玻璃天窗上,趴着一只巴掌大的变异蜘蛛,它的八条腿异常粗壮,腹部呈现出不健康的荧光绿色。
小六屏住呼吸,慢慢举起长矛。就在他准备刺出的瞬间,蜘蛛突然转向他,八只复眼同时闪烁。小六感到一阵眩晕,长矛刺偏了。蜘蛛趁机弹跳而起,直扑他的面门。
"砰!"
一声闷响,蜘蛛被拍扁在小六脚边。他抬头看见小七叼着一块木板,得意地摇着尾巴。
"干得好,兄弟。"小六松了口气,用木板把蜘蛛尸体铲起,丢进专门的生物废料桶。这些变异生物即使死了也可能有毒,必须特殊处理。
早餐后,小六像往常一样带着小七巡视小镇。十八年来,这个曾经居住着三千多人的小镇只剩下他们两个活物。小六检查了每一块太阳能板的状况,清理了集水系统的滤网,然后来到小镇边缘的警戒线——那是他用废旧汽车和铁丝网搭建的防线,上面挂满了自制的警报装置。
"今天也很安静,"小六蹲下身检查地面是否有异常足迹,"看来昨晚没有大家伙靠近。"
小七突然竖起耳朵,对着东方的天空狂吠起来。小六眯起眼睛,看到远处天际线上翻滚着不寻常的乌云。
"要下雨了?"他心跳加速。在这个缺水的世界,每一次降雨都是上天的恩赐。但经验告诉他,这种天气也可能带来危险。
他们匆忙返回住所,开始准备储水容器。小六打开了所有集水装置,检查了地下储水池的密封性。小七则忙着把室外的物品搬进屋内。
乌云移动的速度比预想的快得多。不到一小时,天空就暗了下来,但降下的不是雨水,而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沙尘暴。
"龙卷风!"小六惊呼,他看到远处沙漠上升起数条旋转的沙柱,"快进地下室!"
他们刚躲进加固过的地下室,就听到外面传来可怕的呼啸声。整栋房子都在震动,屋顶的太阳能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小六紧紧抱住发抖的小七,听着外面世界末日般的声响。
二十分钟后,风暴过去了。小六小心翼翼地推开地下室的门,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——半个屋顶的太阳能板被掀飞,种植园的玻璃天窗碎了大半,更可怕的是,院子里散落着几个半透明的球状物体,每个都有篮球大小。
"章鱼卵..."小六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。他曾在图书馆的旧书中看到过,某些变异章鱼能在陆地产卵。
仿佛印证他的猜测,其中一个卵开始蠕动,表面出现裂纹。小六抓起靠在墙边的霰弹枪——这把只有三发子弹的武器是他最珍贵的保命工具。
"小七,进屋!"他命令道,同时瞄准那个正在破裂的卵。
拉布拉多犬却反常地没有服从,而是对着另一个方向狂吠不止。小六转头看去,顿时血液凝固——另外三个卵也开始孵化了。
第一只幼年章鱼破卵而出,它不像普通章鱼那样柔软,而是覆盖着坚硬的几丁质外壳,八条触手上布满了倒刺。更可怕的是,它的头部中央有一只巨大的独眼,正滴溜溜地转动着寻找猎物。
小六扣动扳机。
"砰!"
霰弹枪的轰鸣声中,第一只章鱼怪被轰得四分五裂。但枪声似乎加速了其他卵的孵化过程,又有两只章鱼怪同时破卵而出。
小六咬牙开了第二枪,打爆了其中一只。第三只章鱼怪趁机窜到一旁,速度之快令人咋舌。小七勇敢地冲上去撕咬,却被一条触手狠狠抽开,哀鸣着滚到墙角。
"小七!"小六心疼地大喊,却不得不先对付最后一只章鱼怪。他举起枪,却发现只剩最后一发子弹了。
章鱼怪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犹豫,突然改变策略,不再直冲而来,而是绕着院子快速移动,寻找攻击角度。小六的枪口跟着它转动,却始终无法锁定。
就在僵持之际,小六眼角瞥见最初被打死的那只章鱼怪尸体旁有什么东西在蠕动。他定睛一看,顿时毛骨悚然——那竟是一只被吃掉一半的蝙蝠,还在垂死挣扎。
"它们会飞?"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瞬间,章鱼怪发动了攻击。它高高跃起,触手张开如一张死亡之网。
小六本能地扣下扳机。
"咔!"
哑火。千钧一发之际,一道黄色身影从侧面扑来,小七用尽全力撞开了章鱼怪。小六趁机拔出腰间的砍刀,冲上前一刀斩断了章鱼怪的主神经索。
怪物抽搐着倒下,但小六不敢大意,又补了几刀直到它完全不动。他气喘吁吁地转身,看到小七正舔着前爪上的一道伤口。
"你救了我,兄弟。"小六跪下来检查小七的伤势,幸好只是皮外伤。他抱起狗狗,迅速检查了所有章鱼卵,确保没有更多危胁后,开始清理战场。
在处理最后一只章鱼怪尸体时,小六注意到它的口腔结构异常复杂,不仅有锋利的喙,还有一排细小的尖牙。更令人不安的是,它的部分触手末端竟然有类似蝙蝠翼膜的构造。
"它们在进化..."小六喃喃自语,想起书中提到的物种基因混合。如果这些章鱼怪真的开始吸收其他生物的特性,人类的处境将更加危险。
傍晚,修复了屋顶和种植园后,小六像往常一样来到小镇图书馆。这是他和母亲多年前精心维护的地方,保存着人类文明的碎片。他今天特意找出一本关于海洋生物的图鉴,研究章鱼的相关知识。
"小七,你看这个,"他指着书中的一页,"普通章鱼已经有很高的智商,如果变异后保留甚至增强了这种特性..."
小七把头靠在他膝盖上,似懂非懂地呜咽一声。小六揉了揉它的耳朵,继续翻阅。突然,一阵轻微的震动传来,书架上的灰尘簌簌落下。
"地震?"小六警觉地站起身。这种地质活动在近些年越来越频繁,通常意味着地下的变异生物在活动。
震动很快停止,但小七却反常地没有平静下来,而是咬住他的裤腿往外拽。
"怎么了?"小六跟着小七跑出图书馆,狗狗径直带他来到了小镇另一端的广播站——这个他们很少涉足的地方。
广播站的门锁已经锈蚀,小六用力踹开。里面的设备积满灰尘,但奇怪的是,一台老旧的无线电接收器居然亮着电源灯。
"这不可能..."小六喃喃道。广播站的太阳能电池早在多年前就失效了,他们一直靠住所的电力系统生活。
小七跳上操作台,用爪子拨动调频旋钮。一阵杂音后,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传了出来:
"...这里是...希望号...所有幸存者...请前往...坐标36...115...重复...这里是希望号..."
小六的手颤抖着记下坐标,然后翻出地图比对。位置在西北方向约600公里处,要穿越多个危险区域。
"希望号..."他搜索记忆,确认这不是母亲当年提到的任何一艘救援飞船。一种久违的悸动在胸口蔓延——十八年来,他第一次听到了来自外界的消息。
那晚,小六辗转难眠。他站在母亲墓前,抚摸着脖子上挂着的球形纪念章——那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。
"妈,你说过不要放弃希望..."他轻声说,"但这次,我真的应该去吗?"
夜风吹过沙漠,卷起细小的沙粒。小七安静地坐在他脚边,用温暖的身体靠着他的腿。小六深吸一口气,做出了决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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